当她再一次冒险向窗外张望时，天哪！那个人居然就站立在她靠近的窗子外面，还好是背对着窗外的花箱，正在用手里的电话说着什么，她当然一句也听不清。很快，灰白头发急匆匆、目不斜视地沿着楼燕来的方向走了。
怎么？把戏结束了？他是什么目的？她狐疑地摇摇头，接着又不放心地朝前倾了倾身体，想尽可能多地看到街面，以确定灰白头发是否真的离开了。同时她在心里还不停地打着鼓：他究竟是谁呢？是不是真的在跟踪我？如果是在跟踪我，那他会是谁派来的？是穆勒的人？还是穆勒已经出事了？突然，她感到全身发冷，双腿禁不住地抖动了两下。一定是因为那只文件袋！
感谢上帝！刚才在离开饭店的时候，她已经把那只文件袋存放在了饭店前台的一个保险箱里。她既不敢把它留在房间里，更不敢将它连同护照、钱夹放在随身的手提包里。
也许是小偷？她神思恍惚。那个灰白头发一路跟来，两只手一直是插在口袋里的，既不像一般的旅游者，又不像办什么事情的。在巴黎这个地方，小偷可是比咖啡馆还要多的。也许这个小个子男人在她身上打的正是这个主意——住在马尔纳饭店，衣着讲究。幸亏自己没有走进一条寂静的小巷，或是挤进那熙熙攘攘的人群。
想到这，她抬起了头。哈，玻璃镜墙里，一个长满了白色奶油胡子的女人！楼燕顿时笑出声了。她赶紧拿纸巾把它们擦掉，然后又掏出口红，重新修饰了一下嘴唇。一眼望去，长在花箱上的牵牛花张开着蓝的、粉的、红的、还有紫红色的花朵，向着阳光充足的街墙蔓延着，几个穿着白色还有褐色长袍的阿拉伯人悠闲地沿着街道拾路而去。
门口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抬头从玻璃镜墙里看到三个人走了进来，两男一女，其中一男一女长着亚洲人的模样。一阵嬉笑声过后，那个亚洲男人直起身，朝着她这边的方向走来。“看看！这是谁呀？是楼燕吗？”
她不胜惊讶地放下手中的杯子，凝神注视着来人。
“首先，审视现场；然后观察对方；最后把采访机伸到你面前，大声问道：你究竟是干什么的？哈哈、哈哈。”路野的笑声短促、刺耳。“嗨，你应该要点比这更带劲儿的。苏格兰威士忌怎么样？”他咧开嘴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对着楼燕嬉笑着。
“不行，这对于我讲，实在是太早了。”楼燕故意拖着康沃尔郡口音答复他，并拿出一支烟，格伦悄无声息地将打火机举到她的面前，并打着了火。
“谢谢。”她向一直沉默着的格伦点点头，然后转过脸回答着路野各式各样、有趣的问题。
“你见到了那么多有趣的人！”雅尼娜尖声叫道，“噢，我真的很羡慕你呀！可我从来没认为华沙有什么！”
“路野，你怎么会在这儿？听说你在做生意？”楼燕捻灭了剩下的半支烟。她从来不把香烟抽完，也不会将含有尼古丁的浓雾彻底吸入肺部，但她喜欢吸烟时的那种感觉，而这种感觉也只有跟某些人相处时才会有——她从不会跟中国人在一起时吸烟。也许，这是对某些人身上散发出的体味的一种无奈而又能让对方接受的抗拒吧。
“我在度假。还是在做老本行，偶尔给几家杂志和报纸写几篇稿子。”
“自由撰稿人？一次浪漫的欧洲之旅？真够味！干得真是不错，看来离开杂志社是走对了。”楼燕欣慰地说着。
“听说你这次去华沙，是专为采访梅尔斯教授的？”路野的声音十分轻柔。
“是呀。你怎么知道的？”她举起的杯子在半空停住了。
“那么重大的事情谁会不知道呢？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路野压低了声音，用中文说道，“是乔布里告诉格伦的。他们是朋友。”
“噢，是的。不过我还没有完成我的任务。”她也用中文回答了路野，但眼角瞥着一直面露微笑的格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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